Salomon Kroonenberg, 荷兰非虚构类文学作家
作家探索疆界
在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上,荷兰的活动设计安排十分巧妙。组织者Tiziano Pérez和Bas Pauw,配对把诗人放在一起: Douwe Draaisma和 Bernlef讨论了记忆,Anna Enquist和女作家徐坤都极为惊奇地发现,对方也是足球爱好者,谈及1953 年荷兰西南风暴造成的洪灾时,Margriet de Moor和我发现了令人惊讶的共同处。
“让我们回到文学的话题上吧”
但最佳的配对作家或许是伊朗裔荷兰作家Kader Abdolah与藏族汉语作家阿来。俩人都在不同于自己的文化背景中开创了自己的文学生涯。卡德尔(Kader)告诉听众,他在伊朗时,不能写他想写的东西,因此逃到了荷兰。”现在,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宇航员,”他说,”我可以朝自己喜欢的方向飞翔。你是否也可以做到呢,阿来?你作为一位藏族作家,你是否感到自在?他问他的中国同事。
阿来述说他自小学的是中文,因此没有像卡德尔那样,有一个与自己的过去发生断裂的经历。”在我成长的六、七十年代,在文革期间,学校规定我们可以写什么,不可以写什么。因此,我决定辍学。即使到了文革后,还是相当困难,我们手写一些东西,然后传阅。别人再抄写这些东西,这样就诞生了”地下文学”。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如果被发现,你会受到惩罚。但自九十年代起,我可以写自己想写的东西了。”
“我从来都是用中文写作的,因为过去没有多少藏族文学可读。我研究了西藏的历史,写了一些有关那些想让西藏闭关自守的社会对西方开放而被达赖喇嘛关进监狱的人的故事。卡德尔,你到西藏来,我带你去转转——然后你带我去伊朗。”
“我会带你到荷兰去,” 卡德尔说,”然后你可以看到什么是自由。但现在我给你机会谈谈藏族作家缺乏自由的状况,我要把它发表在荷兰报纸上。”阿来没有回答。”说吧,阿来,说点什么,我会让它见报 !”后来,深圳大学的文学教授,主持人张晓红介入说:”让我们回到文学的话题上吧”
Adriaan van Dis在后来的交流中,在他激发先锋作家慕容雪村的言论要放开些时,说了相同的一句话。慕容抱怨,说中国报纸上所登的不一定都是事实。”在荷兰国内有人也在写,在中国作家坐牢的同时,我们却在吃北京烤鸭。”阿德里安(Adriaan)答道。”甚至,引用我的话也是错误的。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这里没有政府。”慕容回答说”到处都有政府”。阿德里安说:”让我们回到文学的话题上吧”。
阿来称赞卡德尔这本已译成中文的《天书》。”如果你是在荷兰出生的话,会写这部小说吗?” 他问卡德尔。”对我来说,写作是一种艺术,不是地缘政治”阿来接下说”其他的背景只是灵感的源泉。当人们期待来自其他文化的作家应该去写地缘政治时,我会极为恼火。写作是一种高度个人化的表达形式。”他的观点与Bernlef在后来的交流中所说的话天衣无缝地连接了起来:”你必须要把政治与文学分隔开来。”会堂上坐在我旁边的中国观众使劲点头。顺便说一句,卡德尔给人的印象是一点没有读过阿来的任何作品。有位中国观众问:”你知道有些作家在书展期间被软禁在家中吗?”阿来答不知此事。卡德尔追问道”诺贝尔获奖者,他是个好作家吗,阿来?”“高行健,跟我一样,是受福克纳和莫里森的影响,对黑人和犹太人十分感兴趣。我不喜欢”少数民族”这个词——我们不如谈”少数思想”这个话题。显然,这不是卡德尔所期盼的回答,高行健是2000年的获奖者,而不是这位未提及姓名的2010年获奖者。但卡德尔也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对话到此结束。
我不想错过这些对话。激励中国作家的最佳方式是与他们进行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