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lomon Kroonenberg, Dutch writer
在蛋里
一只鸭子飞越世界无尽的海洋,极想找个地方产蛋。但那时还没有土地,也看不到任何绿色的山丘。芬兰的民间史诗中卡勒瓦拉的创世故事是这样开始的。宝瓶很同情她,就把自己的膝盖露出了水面,于是鸭子就在那上面下了六只金蛋和一只铁蛋。但它们开始在鸟巢里发热,这把宝瓶弄得发痒,她摇了摇膝盖。那些鸭蛋在水里摔碎了,于是碎片各自形成了大地、天空、太阳和月亮。
其实这句话并不难,但为什么遇到了困难?
前天,当我们坐的大巴停在我们的目的地时,让我想起这个故事:一只巨大的蛋,由金属和玻璃建成,其实应该说是在巨湖之中,一个纵向切成一半的巨蛋。那里没有桥,我搞不清人们怎么进去。保罗·安德鲁在创作这件艺术品时,是否想到卡勒瓦拉了呢?我不清楚,但这一点很清楚,人类仍在继续创造——那是北京国家大剧院。
湖上没有航行的船只,你要乘电扶梯才能来到湖底下,然后徒步走到剧院入口。原来,下面不止是几英寸深:你从下面可以看到玻璃管道中的水波荡漾,壮观的景象,令人着迷,几乎让人不想再往前走。鸭蛋的内部铺着美丽的大理石,令我想躺在地上用放大镜整日仔细欣赏这些理石。
今天,蛋里面将举行有关另一种创造艺术的活动:施舟人,巴黎和莱顿的荣修汉学教授,以其多年来的翻译工作荣获了极大荣誉——中华图书特殊贡献奖。他以一口流利的中文,表达了他的谢意,在场口译翻成流利的英文,但忽然间停止了翻译:口译不明白施舟人说的话,请他复述,但口译仍未听清。主持人前来干预,在口译耳边轻声复述后,口译才用英语继续翻译:”学习是一种乐趣,与他人分享知识,即使你得不到回报,也是一种享受。其实这句话并不难,但为什么遇到了困难?我后来问施舟人,他向我解释原因所在。原来那是《论语》中的一句话,施舟人致词中的第一句话,用的是古文,这完全有异于现代汉语,恰如拉丁语有别于意大利语。口译所受教育不再运用古文,人们听不大明白古文。好在如今这些都又卷土重来,人们对古老文化的兴趣日趋增进。
施舟人也表示了他对当前的不满,荷兰汉学中国古文方面的教学和研究所剩无几。所有小语种,以及所有与直接盈利无关的科目都受到了很大的压力,其中许多科目已经消失。眼下教科文国务秘书出席Halbe Zijlstra此次书展开幕式和颁奖仪式,或许他会像中国一样能够反省。因为经济利益是无法预测的,如果让所有这些有才华的年轻语言学家在海洋上空绝望地继续飞行,他们的科研成果找不到一个容身之地,那将是非常可悲的。